第三节：舂陵训婿

漫长五天终于过去。

当夜，英布冲怀中捧出一黑袋，轻轻将其打开。一道身影从黑袋中飘出，接着慢慢变大，缓缓透入到李瑞儿身上。

众人凝神看着，紧张地不敢呼吸。

少时许，李瑞儿缓缓睁开眼睛。

“咦！瑞儿醒了！”众人大喜，纷纷围了过来。

李瑞儿不知所措地看着众人，道：“怎么了，怎么大家都在这里？”

白逸仙笑呵呵说道：“瑞儿啊，你昏迷好一阵了。饿了吧？”

“怎么了？我是有饿……”

“大家先散了吧。给瑞儿弄些吃的。”

三大魔头、刘演、刘秀和邓禹等人陆续散去。白逸仙、龙安宁和张大顺则继续坐在李瑞儿床边。

走出营帐后，韩信来到英布面前道：“给你三天时间！我和绛侯在醉魂谷等你！”

“多谢淮阴侯！多谢绛候！”英布急忙拱手。韩信和周亚夫随即离开。

营帐之内，张大顺满眼血丝，面色蜡黄，对着李瑞儿呵呵傻笑。

英布走回帐内，关切地问道：“瑞儿，现在怎么样了？可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李瑞儿愣愣地看着英布，不知道这魔头为何如此慈祥。

“瑞儿已无事，多谢九江王关心。”

“那就好。以后出门要注意安全啊，也要学一些武艺防身才是。世道险恶，真心未必换得真情。看到陌生人不要轻易接近。你要保护好自己……”

“多谢九江王！瑞儿记住了。”

“嗯！”英布温柔地看着李瑞儿，似有千言万语还要嘱托。想了想，转身冷脸对张大顺说道：“你，随我出来！”

众人一愣，不知英布何意。张大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愣愣地看着英布。

白逸仙呵呵一笑，道：“要你出去，还不快点！”

“哦，好。”张大顺急忙答应，遂老老实实跟着英布走出帐外。

来到僻静处，英布将龙枪狠劲插在地上，随即坐在一块石头上，冷冷地盯着张大顺。

张大顺被看得直起鸡皮疙瘩，慌忙拱手向前，道：“不知九江王有何指教？”

英布盯着张大顺，仍不发一言。

张大顺心里没底，站了许久累了，便想坐下。

刚蹲下身，英布大喝道：“起来说话！”

张大顺一愣，急忙站起来，毕恭毕敬站在一边，平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。

英布冷冷问道：“你可知我活了多少年？”

张大顺略一思索，答道：“二百六十年有余。”

“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？”

“九江王深得天机，已是半仙之体，自然寿命无边！”

“你可知我手段？”

“九江王威名，无人不知！”

“若是你惹恼我，我能否将你铲除？”

张大顺被问地头皮发麻，冷汗直流，硬着头皮道：“九江王想杀我，自然容易。只是我不知何事得罪了您……”

“你未曾惹到我，故能活到现在。以后也莫要惹我，否则我那龙枪可不答应！”

“那是自然，我一向尊敬九江王。”

“嗯！”英布点点头，继续冷脸说道：“那日瑞儿李家坡遇险，是谁搭救？太公岛你们蒙冤，是谁通知白起和龙安宁的？瑞儿遇害，我是如何知道的？这些事情，你可知道？”

“大顺愚昧，不知为何？”

“看起来你对瑞儿的事情很不关心啊？！你有几个脑袋？！”

“九江王说笑了，我对瑞儿一向关怀备至的……”

“少说好听的！那日李家坡遇险，是我搭救。太公岛之事，也是我最先探知。瑞儿遇害，只怪我晚来一步，未能及早救她……”

“你老人家既然救了瑞儿，为何还要在李家坡破坏法坛？”张大顺难得反击一次，急忙问道。

“李家坡惨案乃是陈镜心所为。那陈镜心虽不是善类，但能阻止刘氏叛贼，我等当然要维护他！”

“原来是陈镜心所为！那你为何要暗中保护瑞儿？”

“等了半天，终于等你开窍了！”英布站起身来，走到张大顺面前，道：“昔日我被刘邦追杀，亲族被诛灭。可怜我那一岁的女儿，还未好好看这世界便被残忍杀害……她是我最爱之人，我不能保护她开心长大，实在愧为人父！我堕入魔道后，竟多方打探方得知其灵魂所在，故一直守护。看着她成长是已是我最高兴的事了……”

“那……那瑞儿是您前世女儿？”

“什么前世！阴阳间她已走过两世，今是第三世！虽然她每世性格、相貌都不一样，但我依旧疼爱她如从前。守护她，已成为我的习惯……”

张大顺总算听明白了，原来是李瑞儿英布三世前的女儿。

“九江王为何告诉我这些？”

“你说呢？”英布重重地拍了拍张大顺的肩膀。

张大顺踉跄了几下，差点摔倒。

英布继续说道：“年轻人那些事我会不知道……？！我即将闭关修炼，不知何日才能出来，特来叮嘱你要好好照顾瑞儿，护她周全。你不可欺她，更不可让别人欺负她！你可明白？”

张大顺自然聪明，急忙答道：“大顺明白！”

“嗯，不错！这次反应够快！”

张大顺呵呵一笑，道：“多谢岳父夸奖！”

英布看了看张大顺，顿时哭笑不得，道：“你脸皮果然够厚！瑞儿还没嫁你，你脸就贴过来了？你这人胸无大志，说话也不中听，武功也一般般，还喜欢多嘴……”

“哎呀，我不爱听……”张大顺越听越气，用最怂的语气说了句硬气话。

“哦……呵呵！呵呵！”英布突然觉得不好意思，急忙说道：“但是！但是呢，你的优点也是不少的嘛！你有眼界，有大智慧，且善良敦厚，堪称有为少年啊！我看你俩倒也般配，就暂且认了你吧。……我刚才所言，你可记牢了？”

张大顺心里舒服了些，急忙答道：“记住了，字字谨记！”

“若我发现你对瑞儿有半点不好，我必会将你手脚斩断，然后将你扔到粪坑任蛆虫撕咬！”

“放……放心。大顺必定待瑞儿如掌上明珠……”

“怎么这么没底气？！你不是想敷衍我吧？！”

“请岳父放心！”张大顺挺直腰板大声回答，都差点喊出来了。

“哈哈，不错。”英布哈哈大笑，道：“那我就走了。今日之言，你不得跟任何人说起！否则，休怪我龙枪无情！”

英布说罢，提起龙枪挥出，将一块大石劈得粉碎。

张大顺急忙俯首作揖，道：“小婿谨记！”

“多谢了……”英布遥凝视李瑞儿营房，依依难舍。许久之后，英布提枪缓缓走出军营……

“呼！”张大顺目送英布走远后，这才长舒一口气，浑身冷汗淋淋地来到病房内。

病房内，邓禹带进来一些食物和水。李瑞儿已恢复精神，正听龙安宁眉飞色舞地讲述鬼门关之事。

见张大顺进来，李瑞儿问道：“大顺哥哥，你怎么浑身是汗？”

张大顺强装镇定，呵呵一笑道：“刚才九江王要走，我送了他一程。”

“他走了？我还没好好歇歇他呢。还不知他为何要救我……”

“我也不知他为何要救你……他只说你曾无意中救过他一命，故特来报恩。”

“是吗……？他走时可曾说了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啦。只是说以后不会经常来了，要我等好好照顾你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张大顺暗暗舒了一口气，怦怦乱跳的心此时才平缓下来。

龙安宁问道：“瑞儿姐姐，我想问下你昏迷这几日，都是什么感受啊？”

“……我记不太清了，反正净做乱七八糟的梦。不过有一个梦，我却记得很清楚。”

“什么梦啊？”

“我记得在梦里，晚上我和大家吃饭。饭还没吃完，大家都躺在地上睡着了，连外面的守卫都睡着了。我头重的很，像灌了铅一般，特别想闭眼，特别想睡觉。

于是，我便回卧房躺下了。躺下之后，我又有些睡不着。那时我还能思考，我想大家睡在地上容易着凉，就忍着困意叫庄晴姐姐和安宁妹妹回房睡觉。

我刚起来，突然感觉心跳的厉害，眼皮也开始直跳，头皮发麻，脑袋嗡嗡作响。我有点想吐的想法，却是没吐的感觉。我有些迷糊，猜测是不是吃错东西了。

我又想到大家也吃了同样的食物，便非常担心。虽然我非常想睡觉，但得先看看你们再说！

我忍着巨大的疲劳和睡意努力起身，却发现走不出我所在的房间。我想说话，却发不出声来。我竟然可以看到自己慌乱的样子，想过去帮自己一把，却无能为力

巨大的瞌睡不断袭来，压得我几次倒地呼呼大睡。那睡意太强烈了，从没有过的睡意！但我还是不想睡，我想起来。

我挣扎了好久，反复起来起来好几次后，营帐门突然开了。门外有几个人影，虽看不清，但我却并不害怕。

我没理营帐外的人影，只想着情形！我想我定是在做梦。如果是做梦，自己掐自己不痛。于是我掐了下自己，却感觉像掐在冰冷的石头上！我又将手伸向别处，这时发现手似进入空气一般透入体内。

我再次陷入昏沉之中。我忍住瞌睡，再次睁开眼爬起来。没走几步，又昏沉地躺下。就这样，我反反复复中折腾了许久……

我再次起身，找到水开始洗脸，希望这样能清醒。我捧起水洗脸，却完全没有用，而且感觉不到水的冰凉。

我又累又困，忍不住又躺下了，感觉能睡一觉便是天大的满足了。想着你们还躺在地上，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吃错了食物了，我开始急了，试着撞墙让自己清醒。哪知头撞在墙上，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
我想：我不会陷在这个循环醒不来了吧，万一我长时间没醒，你们醒来后以为我出事了怎么办？大家都昏睡不醒到底是怎么了……？

瞌睡又像山一样袭来，我跌倒在地，只有睡意，没有痛。

我又挣扎着爬起来向门口走去。突然感觉头部沉重感一下子消失了，身体似有什么东西进入一般。我摔在地上，这次和先前轻飘飘的倒在地上的感觉明显不同，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摔倒的声音。然后我就醒了，看到大家再照看我。”

“怎么这梦这么奇怪？”龙安宁惊讶不已。

“是我的灵魂要离我而去吗？还是我太过虚弱产生幻象了？这是不是濒临死亡时的感觉？如果我什么都不管，只是想大睡，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。唉，猜想人离开世间之时，是何等的艰难啊。要经历多少次的挣扎和不舍？经过多少次的痛苦和无奈？要经历多少的牵挂和割舍？好在我醒了，才没给大家带来遗憾！只可惜，不知多少人是带着痛苦、遗憾和不舍离开的的，又不知多少人真的是含笑闭眼的。我不敢想想了……”

白逸仙人听闻，也惊得说不出话。

邓禹说道：“也许死亡之时就是这种体验吧。好在你回来了。要不然大家不知会有多难受呢。”

“是啊，回来就好……”张大顺庆幸地说道。

“是啊，要是瑞儿姐姐一睡不起，大顺师兄恐怕要哭倒长安城墙呢。”邓禹忍不住揶揄道。

“哈哈，什么叫哭倒常安啊。我张大顺一世豪杰，从来不知泪是何物！”

“是吗？那日我伺候你们喝药，是谁鼻涕一把泪一把说不出话来的？一代豪杰大顺哥哥，是不是到喝药的时辰了？”龙安宁坏笑着说道。

“别……别！好妹妹，我自己喝！”张大顺连连摆手后退。

“哈哈哈哈！”

舂陵军病房内大家说说笑笑，压抑的气氛被一扫而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