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：相思折鹤

易知道：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为何阻止我杀那狗贼？”

“天师，你不觉得奇怪吗？若你我同时看到一件事，表述定然有所差异，不可能完全一样对不对？”

“没错！”

“正一道的门人都说看到血战杀害简能，而且描述都一模一样，简直就像背诵一般，难道不可疑吗？那些平常说话不利索，眼神不好的人也能完整无误的描述事情经过，难道不可疑吗？”

“嗯，你说的有理。难道正一道的门人都被洗脑了？莫非血战真的是冤枉的？”

“我不敢妄言，只能说非常有可能。”

“若真的有隐情……就把血战提过来问一问再说吧。”张衡说罢，愤怒推门而出。

门口阶梯下，血战若乞丐一般蹲在地上，似已知道张衡要见他。

易知冷冷说道：“畜生，爬进来！”

血战听到呼喊，一下扑倒在地，真的像狗一样爬了上去。

张衡不忍，悄声说道：“师兄，若他是无辜的，岂不寒了师姐的心？”

易知亦悄声说道：“天师莫恼。若他是冤枉的，定有人暗中监视，我们要注意防范；若他真的是凶手，那是他应得的报应！”

待血战爬入房间，张衡将门一脚踢上，接着用手腕上的照妖镜片对着他扫来扫去。

血战也不多言，任由张衡和易知打量着他。

片刻后，张衡点了点头，对血战说道：“未发现有窥探追踪之法，你坐吧。”

血战缓缓爬了起来，坐在地上，道：“天师，可查探出事情真相了？我是清白的啊！”

张衡坐在椅子上，冷冷说道：“你是否清白，你自己不知道吗？给你一次机会，说吧！”

血战拢了拢脏乱的头发，道：“那日凌晨，我听到鹤鸣山方向有打斗之声，便赶了过去。等来到道观时，简能已奄奄一息。我欲找仇人拼命，却奈何技不如人，被打昏了过去。等我醒来后，正一道的门人都说是我害了简能。”

“当时害简能师姐的人都有谁？”

“有魔教的甄三良、云亭晚、云寄书，朝廷的王辅、杨厚，还有第五夷歌。”

“什么？！这么多人？！你也是魔教之人，难道没有事先参与吗？”

“没有。我是魔教的隐藏实力，一般不轻易跟甄三良行动。我真的是后来才来的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不离开道观？”

“甄三良威胁我不准离开，否则就彻底毁了道观。简能临死前，曾嘱托我看好她的家，我不能负她……”

“既然你深受甄三良器重，为何他要陷害你？将正一道彻底毁了不是更好吗？”

“天师你有所不知，甄三良向来心狠手辣，容不得别人反对。我因简能之事与他动手，想必触了他的逆鳞了。”

“我如弈师叔呢？她为何不在道观？她现在何处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我只听命令，不参与谋划。”

“唉！”张衡长叹一声，接着两手中指直接相抵，其他四指对应之间相抵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
牵丝寻魂！

张衡周身突然出现屡屡白光，若蚕丝一般散向四方，接着消失于无形。他将元气散了出去，希望能找到如弈的所在。

一个时辰后，屡屡白丝透过墙壁进入房内，接着消失在张衡体内。

“天师，怎么样了？”易知急切地问道。

张衡缓缓睁开眼，晶莹的眼神透出丝丝凄苦，道：“没找到，恐怕凶多吉少……”

“啊！？”易知咬牙切齿，一脚将血战踹翻在地，低吼道：“你说，你说的话是不是真话？！”

血战倒在地上，不顾额头鲜血直流，坚定地说道：“真的，全是真的！”

张衡大步向前，一把薅住血战的脖领子，道：“简能师姐葬在何处？！”

血战道：“天柱峰！”

“走，带我去见她！”张衡说罢，提着血战破门而出。他懒得管什么规矩了，直接和易知飞往天柱峰。

天柱峰依然寒风凌冽，白雪依旧，只是多了一座雪白的坟茔。

张衡一把将血战扔到地上，接着走到简能的坟前默默不语。若简能能听自己的话，万不得已之时弃鹤鸣山而去，或许姐弟俩还能再能相见。可惜，简能太过固执，太过傻，为了这个家，性命都不要了……温柔美丽的师姐，再也见不到了……

易知亦是心痛万分，从坟边的雪堆里抱出一具小小的尸体。

是柑子的尸体。

柑子也死了。

张衡接过柑子的尸体，痛心地抚摸了一遍又一遍，道：“血战，柑子是何时没的？”

血战摇摇晃晃走到近前，道：“我不清楚。我在道观时，柑子便不吃不喝整日哀鸣。正一道有些道行的人不忍心，于是轮流给柑子灌输真气续命。前几日，柑子突然不见踪影，众人苦寻无果一直苦寻无果……我恰好那几日不曾来天柱峰，故而未发现柑子。可能是柑子太过思念简能，故而找到了这里。天寒地冻，柑子定然承受不住，也就……”

“咳……可怜的柑子……”张衡单手抱着柑子，腾出一手在简能坟边挖了一个坑，将它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。

血战见张衡泪眼莹莹，轻声说道：“天师，你不要太难过了……”

“唉……”张衡叹了一口气，仰望天空道：“之前我怀疑你，恨你。现在在师姐坟前，我反而开始不由自主地相信你。也许是师姐在天有灵，不忍我责怪你吧。”

易知依然保持冷静，道：“天师，不可感情用事……”

“师兄别担心，我非感情用事。我相信师姐的眼光，她不会看错人。像她这么温柔善良的人，上天怎会辜负她呢？”张衡说罢，对血战说道：“师姐一向不喜冷，为何将她葬在此处？”

血战满眼泪光，轻声说道：“这里是我们的初识之地。她虽然怕冷，但她知道我喜欢冰雪，说愿意永久待在这里……”

“唉，师姐啊……”张衡已开始哽咽了。

血战轻轻跪在雪里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抛向空中。

一纸相思折白鹤，飘摇风中叹离歌。

我有一字听不得，漫天飞雪却诉说。

雪白的纸张随风飘动，缓缓变成一只白鹤。望着风雪中飘舞的纸鹤，血战喃喃道：“简能，天师已经回来了，道观也快建好了。我知道你冷，放心，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，很快就会来陪你……”

张衡、易知回到鹤鸣山后，继续表面苛待血战，只是暗地里替他疗伤。之所以这么做，一是事情未完全明了，血战的话依然不能全信，不如暂时以不变应万变的好；二是如弈至今下落不明，不能因血战之事分心，还是要赶紧查找她的下落。如弈是张衡和易知的长辈，即便遭遇不测，也必须找到尸首才行。

张衡和易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，先后去魔教、江州府衙拜会了甄三良、廖情痕、司马不移等人，对他们“帮助”正一道擒拿血战表示‘感谢’，并询问是否见过如弈。甄三良、廖情痕、司马不移、童渊口径一致，均说未见过如弈，近半年也没什么来往。

张衡本想单独找童渊问话，见童渊有意避之，加之廖情痕、司马不移暗中阻拦，遂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。